4月30日,又是一场夜雨,第一缕晨光剖开云层时,孟获城远处的雪山正卸下夜的铠甲。拖乌山的高度让春寒凝成远山的洁白和草甸的野李花,草甸上残雪融化如碎银般嵌在枯黄的根系里,仿佛大地在冬眠时遗落的鳞片。风从诸葛亮当年扎营的山谷深处涌来,携着七擒孟获的旧事,在草尖上织出一张无形的网,传达着春天迟来的消息。
忽然有纸鸢撞破这静谧。一长串的风筝缓缓腾空,竹骨在气流中发出脆响,尾羽蘸着晨曦将云朵抚摸。它掠过城墙残垣时,线轴转动声与山雀啼鸣交织,早春的草甸竟在纸鸢翅膀之间生出暖意。雪线在海拔的褶皱里起伏,风筝群则用斑斓的色块填补云的裂隙。风筝盘旋至雪峰等高线处,翅影与山脊的阴影在气流中博弈;线轴在掌心转动,每个飞翔的翅膀成为草甸与雪山的对白,风筝的经纬重新丈量无垠的天空。
暮色沉降时,风筝们褪去日光镀上的金边,成为暮霭中的剪影。烧烤架上火焰腾起,彝族姑娘用松枝熏烤的香气与雪山的冷冽在空气中角力。有人仰头数着风筝残影,有人蹲在草甸捡拾落花,野李子的花瓣里,或许封存着孟获城某个未记载的春天。星空升起时,风筝线在夜风中震颤,恍若连接天地的琴弦,而草甸上的虫鸣与雪山的沉默,共同谱写着高山的小夜曲。
雪山在次日晨光中融化成山的纹路,风筝却已在某个海拔悄然隐退。但那些纸鸢撕开的裂隙里,早春的讯息已渗入岩层,草甸深处的新芽正顶开冻土,像无数沉默的绿箭,指向草甸即将沸腾的花海。孟获城的时光从来不是单行线,雪山与风筝在轮回中相依,如同古籍里褪色的墨迹与当代游客相机中的像素,共同演绎着古老的故事。